“黄金之国”南非，衰落了？

南非是非洲大陆上比较发达的国家，它的崛起与黄金和钻石两种矿藏的存在密切相关。其中，黄金历史最悠久，对南非外汇储备的影响最大。

据估计，南非的黄金储量占非洲的一半，开采量和开采能力也首屈一指。它的历史黄金产量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曾经生产了人类历史上开采的所有黄金的40%。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与黄金相关的其他金属(如与金矿伴生的银矿、铂矿)的开采也是重要的支柱产业。

但近年来，南非的黄金产业明显失去了勇气，产量不断下降，黄金之乡也即将变得不那么黄金。

自然力下的经济“资本”

南非有一个特殊的行政结构，仅在首都就有三个。总统和内阁在东北部的比勒陀利亚，是行政首都；国会在西南部的开普敦，是立法首都；最高法院位于司法首都布隆方丹市中心。虽然各中心极其分散，造成交流不便，但对南非人来说，它象征着三权分立的治国精神，是国家制度的体现。一旦他们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是很骄傲的。

除了三个首都，还有一个坐落在金矿上的城市▼

南非最大的城市约翰内斯堡位于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以南几十公里处。它是非洲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在世界上享有盛誉。虽然在行政位置上只是豪登省的首府，但国家宪法法院就设在这里，是兼具立法和司法职能的机构，间接提升了这座城市的地位。

约翰内斯堡能成为世界级城市，与黄金开采业密切相关。其金矿带的形成与数十亿年前的一系列地质变化有关。

三十亿年前，今天的南非东北部还没有完全形成，是一个叫做Kaapvaal Craton的地质板块。Kapwar克拉通的南部是低于海平面的区域，从北部高地向下流入这个洼地的河流最终形成了一个小内海。

卡普瓦尔克拉通板块的南部曾经是一片广阔的内海▼

随着北部Capval克拉通的逐渐隆升，南部这一小块内海的面积不断被压缩，最后变成了辫状河三角洲。这一带河流纠结，总水流量大但流速不快。这使得河流对山上重物质的驱动能力非常强，卡普瓦尔克拉通板块上的金、铁、铀等元素被带到河床，逐渐向下游汇聚。

这是南非金矿床形成的第一阶段。

大约27亿年前，Kapwal克拉通和津巴布韦克拉通发生碰撞，位于今天的津巴布韦。

一层又一层，一波又一波，约翰内斯堡-比勒陀利亚北部的群山，当年复杂地质作用下的遗迹(图片:谷歌地球)▼

这次碰撞与现在的欧亚碰撞相似，所以被称为“喜马拉雅式碰撞”。碰撞和板块脱水造成的地壳增厚，使地壳部分熔融，富含金等金属元素的岩浆上升到浅地表形成矿床。

这是南非金矿床形成的第二阶段。

但这并不是南非黄金故事的全部。类似的古大陆碰撞活动在当时的地球上并不少见，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南非这样巨大的地壳黄金储量。

近地表的金很容易被水流和沙石侵蚀，与其他岩屑一起携带，当富集程度达不到工业要求时，不能作为金矿床开发利用。约翰内斯堡的黄金能在时间的长河中得以保存，需要一场天文事故的帮助。

20亿年前，一颗直径5-10公里的小行星进入大气层，在非洲南部撞击地球。它在地球上留下了印记，也就是今天南非中北部的Vredefort圆顶。

陨石的巨大动能在脆弱的地壳表面引起剧烈震动，直接扭曲了直径300公里范围内的地层，把地下地层翻了个底朝天，在距离碰撞点25公里处形成了半个陨石坑，在80~120公里范围内形成了几条破碎的山带，在碰撞中心形成了火山。

在冲击的影响下，威特沃特斯兰德盆地的海拔进一步降低，使得其中的金元素更不容易风化和剥蚀。即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剥蚀和搬运，但火山口起到了很好的阻挡作用，其金元素在山脚下再次富集。

今天的约翰内斯堡城遗址位于火山口东北部的山脚下。那是大自然的伟大力量给南非人的礼物。

白水岭金矿带

由克拉通、陨石和火山形成的黄金带在今天的南非被称为威特沃特斯兰德黄金带，在南非荷兰语中是“白水流动的山”的意思。最早用白水发现这条山脉的荷兰殖民者并没有意识到这里会有黄金宝藏。

威特沃特斯兰德主山脉，橙色是沉积岩山脉，红色是金矿带▼

1852年，一名英国矿工在他的农场发现了一座金矿。他秘密开采，把黄金卖给当地政府，然后离开这里。一年后，一名法国人在河里发现了砂金，但在向当局报告后，信息被封存。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寻宝。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在加利福尼亚和澳大利亚东部失败的淘金者。当他们听说南非有黄金时，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怕麻烦，当地总督画了一个三角形的临时露营区，供淘金者居住，但确实找到黄金的淘金者很快就在这里建立了永久居住区。约翰内斯堡的雏形就是在这个时候奠定的，这也是约翰内斯堡市中心的道路如此狭窄的原因——当时的淘金者根本没有想到，未来这里会是一座世界级的城市。

10年翻天覆地的变化(图片:wiki)▼

结果不到十年，约翰内斯堡的增长速度超过了港口城市开普敦，南非第一条铁路诞生了。人们以最早在矿区定居的两个荷兰人(Johann和Johannes，都是当时荷兰人最常见的名字)为这座新城命名，并以这座城市为基础，继续向南部的威特沃特斯兰德金矿带扩张。

采矿不是请客吃饭。毕竟地表只剩下几个金矿了。随着开采力度的加大，向地下进军已经开始。

约翰内斯堡附近最重要的老金矿波尼格尔金矿(Poniger gold mine)是世界上最深的矿井，最深处距离地表4公里，上下需要一个多小时。矿工们来到金矿底部，会发现温度高达66℃，必须依靠降温装置降温到30℃左右才能继续工作，生产条件极其艰苦。

很显然，在殖民时代，这样的苦差事首先是由白人淘金者来做的。但是一旦他们要投资地下深处，机械化开采，大资本就会进入，他们就会选择用黑奴下井。

种族矛盾在南非的社会矛盾中非常重要，在这种高度不平等的劳资关系中逐渐加深。

事实上，黑人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极大。下图中红色以黑人为主(约占总人口的80%)，绿色以有色为主，以混血为主，黄色以白人为主，白人只占总人口的8%左右(图:wiki)▼

当然，好消息是，由于早期开发金矿，南非积累了大量关于冶金的知识，并从中获得了财富。

黄金出口一度占南非出口的1/3，与金矿伴生的钢铁、铂金和白银也是重要的出口项目。南非矿业协会2012年公布的数据显示，采矿业为当时全国提供了100万个就业岗位，占全国直接投资的12%，吸收了43%的外资。

黄金之乡的衰落

经过100多年的开采，南非从金矿中收获颇丰。但是像所有单一的采矿业一样，南非的黄金采矿业现在正走向死胡同。

南非统计局于2019年5月初发布了数据。全国黄金产量连续18个月下降，同比下降18%，是2008年次贷危机后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收缩。受此影响，整个矿业不景气，总产量持续下降，就连作为南非工业明珠的铂族金属产量也有所下降。

其实挖矿能力下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1970年，南非开采了1000吨黄金，刷新了人类纪录(相比之下，当今最大的黄金生产国中国一年只能开采400多吨，全球产量也只有3200多吨)。然而，这似乎是一个转折点。此后，南非的黄金产量逐年下降，并被其他产金国超越。

南非2021年世界十大黄金生产公司产量排名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图:elements)▼

产量萎缩的原因有很多。主要原因是地表黄金储量丰富的南非威特沃特斯兰德(Witwatersrand)金矿带经过一百多年的开采已经不堪重负。

南非的老金矿Driefontein最近面临关闭。这个金矿的深度与Poniger金矿相差不远，达到3200m。然而，去年这个金矿的产量只有9.3吨左右，比峰值产能低了80%。面对炼油困难的现实，其业主已表示不会延长使用寿命。

Poniger金矿本身命运多舛，其所有者南非最大的矿业公司AngloGold已经表示将出售这座传奇的老金矿。他们打算彻底退出南非黄金开采业，收缩到其他工业矿产的开发上，希望其他财大气粗的公司能延长蒂姆·波尼格的生命。

但是面对产能下降的现实，谁敢接手？即使有人愿意接手，等待新主人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比如在当前政治正确的南非，企业应该给黑人工人经济权利。但由于黄金开采的工业风格，强调早期投资和企业管理，矿主对这一政策极为抵触。因此，采金业长期以来都是南非政府重点打击的对象，稍有差池就会面临罚款、整改和股权再分配的命运。

此外，由于黄金开采业是支柱产业，南非政府对这一行业也垂涎已久，国会对黄金开采业国有化的争论也从未停止过。虽然南非政府和执政的非国大表示不可能国有化，但激进的左翼政党联盟已经在讨论执照和特许费的细节。不知道这群政客什么时候才能上位。

他们已经在做了。

南非2006年颁布的矿业和石油资源开发法规定，如果一家矿业公司持有一块土地的采矿许可证，但多年不开采，当地矿产将被收归国有，公司将重新成立。这样看来，矿主在南非进行战略布局是不现实的。追逐利润的资本当然会避免在南非开矿。

上述原因不仅影响了新资本购买旧金矿的动力，也影响了南非目前的黄金开采。一个繁荣的黄金国家，可能真的会在动荡的政治、复杂的劳资关系、岌岌可危的土地产权斗争中失去最引以为傲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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