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直播间里“卖苦”的老年人：熬夜赚下100块，90块给了MCN-科技让生活更美好

作者|陈艳

编辑|大丰

破房子，昏暗的灯光，白发老人眼里含着泪。

清晨打开Tik Tok，我总会刷进几个“特别”的直播间，一个什么话都说不清楚的老人坐在那里，一脸疲惫地看着镜头，反复说着“谢谢”这些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从几十人到上百人不等，其中打赏下单的也不在少数。

在评论区，有很多好心的网友提醒我们“爷爷要注意身体”“这么晚睡觉”“奶奶要休息了。等你累了再放吧”，但是老人们总是一播就是几个小时，后面累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来，直播行业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知名度高的主播，现在那些没有经验，甚至无助的老年人也成为了直播间的新生力量。但与此同时，投机和欺骗在暗中滋生，一些团队故意伪造老年人的人生经历，将其变成“交通密码”来吸引金钱。

复制粘贴老人直播间

观察了一下，这些深夜直播的老年主播，几乎都贴着类似的标签，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惨。

Tik Tok截图

这些老主播账号大多会在个人简介或者短视频中解释直播的原因。比如“明彪的妈妈”说她来自广西南宁横州农村。为了照顾高位颈椎截瘫的儿子，她不得不直播赚点生活费。“大姑娘百货最佳选择”在介绍中写道，她和儿媳都是单亲妈妈，带着孙子，努力学习直播带货。

“农村环卫百货”更具体。她说，她今年55岁，丈夫病逝8年，独子两年联系不上，儿媳妇离家出走失踪，留下一个70多岁的老人和两个孙子。她平时以环卫工人为生。但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工资不够全家人用，导致大孙子4岁没能上学。

“我就是想赚钱让我孙子早点上学。等我长大了，不要像我奶奶一样无能！谢谢大家的关心和帮助。”她在一个短视频里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老人的经历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三段式剧本，基本都是农村出身的贫困家庭；中间经历了人生的巨变，不是儿子孙子就是老婆生病，或者孩子被抛弃负债累累。迫于生计，只有老人才能出镜直播。

在老人直播间的小黄车或者商品窗口，可以发现他们带的商品也是高度一致的。最常见的是9块垃圾袋，还有饼干、肥皂、衣架、发带等零食和日用品。客户单价从几块到几十块不等。以“老王的食堂”为例。橱窗里最便宜的是7.9元的香皂和发绳，最贵的是89元的防晒喷雾。

Tik Tok截图

不难发现，这些老主播账号的选择非常贴近城市年轻女性的喜好，这也与账号主要用户的画像相吻合。

回过头来看，这些老主播总是以“哭穷”“卖惨”的形象出现，以激发网友的善意和爱心。年轻人本来就是短视频直播平台的主要用户，很多女生同理心强，自然成为老主播付费的主力。

锌财经统计了一些老主播的账户。根据知了妈妈的数据发现，这些账号的女性粉丝平均占比69%，18-30岁的用户群体超过73%。

老主播账号整理/数据来源:陈妈妈

选拔中的“精心设计”也给了一些老年主播不错的销售数据。比如“老王的食堂”的橱窗里有229件商品，已经售出6万多件，买家超过5.7万人；据报道，“赵老汉百货”曾透露半年内实现收入近13万元。

炸了幕后操纵者的钱包

因为生活条件差，老人们想靠直播自立门户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是老人身份不明，在直播间打赏带货赚的钱不一定能进他们的口袋。

在社交媒体上，很多网友反映自己半夜刷了老人的直播间，但在评论区质疑“凌晨一两点让老人直播合理吗？”“老人被监视了吗？”“这么累怎么就不能一直站着播音呢？”他们会被立即封禁或者踢出直播间。

小红书截图

表面上看，老人是在扛货过日子，但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以“大姑娘百货最佳选择”为例。锌财经发现，在最近的一次直播中，主播奶奶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不时用手揉额头，看起来很不自在。然而，当直播间的在线人数超过1000人时，老人不得不站起来继续直播，手里拿着选曲，声音嘶哑地说:“谢谢。”

在直播间评论区，短短十几分钟，锌财经就找到了不少于五个带有明显运营性质的账号，在直播间评论区主持并引导发言。这些账号会反复提示“不要刷秀喜，聚宝会限制球流，奶奶白天有农活，只有晚上有时间”，“奶奶没哭，只是眼睛不舒服”“有本事你看着黄啸的车下单，让奶奶早点播，好心点”。

Tik Tok直播间截图

背后的信息是，第一，不要刷Tik Tok的禁语，第二，只有网友点够货，奶奶才能播。这基本可以判断，主播奶奶的整个账号都是团队操纵的。

像“大姑娘百货最佳选择”这样的直播间并不是个例。去年，哔哩哔哩UP主“康哟嘿”对老人直播的区域进行了暗访，发现这位农村出身贫寒的老年主播很可能是被组织包装的演员。

根据UP主的调查，由于老年人直播的快速实现，很多MCN机构会去偏远地区为老年人寻找合适的主播。老人的比例一般只有10%，大部分收入会被机构拿走。

在逐利之下，很多非法组织将老年人直播作为致富的“流量密码”。

帮助和欺骗并存

但谎言背后的真相可能比想象的更复杂。

客观地说，虽然一些MCN机构以老年人的名义赚钱，但他们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一些老年人的生活。在UP主“康哟你好”的暗访中，那些直播货的老人或多或少背负着谎言，但很多时候贫穷和孤独是真实的。

哔哩哔哩视频截图

比如他们拜访的第一个老人，牛爷爷，自称是退伍军人，他的儿子得了癌症。他媳妇为此出走，留下了5岁的孙子。家里的重担全落在他身上，他没办法，只能靠直播赚钱。其实媳妇不存在，孙子是借的，儿子也没得癌症。他之前只是在工作中腰部受伤，后来已经痊愈。

但是，牛爷爷的生活环境真的很差。被老化电线烧毁的厨房从来没有屋顶。牛爷爷白天要在地里种菜，晚上要做直播。连他自己都说“太苦了，不太苦我就不想干了。”

牛爷爷参与安排了一场骗局是真的，但是苦难是不存在的。MCN拿走了90%的利润，但留给牛爷爷的10%或许也能改善他的家庭。牛爷爷是很多老主播的缩影。

今年6月，Tik Tok出台新规，下大力气整治虚假售卖悲惨商品，明确提出公益账号不得用于直播打赏、电商销售等营利性活动。

Tik Tok保障中心相关负责人表示，平台持续加大检查力度，特别是重点检查发布“生活困难”、“危房”、“各年龄段留守人员”等虚假内容并带有营利行为的账号，对虚假编造、欺诈爱心、营销不当的“伪公益”内容和账号进行严格处理。

在监管的利剑下，老年人直播间可能迎来新一轮洗牌。但问题是老主播真假难辨。

困境依然存在。

深夜直播间里“卖苦”的老年人：熬夜赚下100块，90块给了MCN